澶淵之盟前,宋遼進行瞭25年的拉鋸戰。
在這25年裡,小規模沖突不算。規模較大的戰役有15次。
第一次是979年的高粱河之戰。
宋攻遼守,宋慘敗,宋太宗坐驢車逃走。
第二次是979年的滿城之戰。
遼攻宋守,宋大勝,斬殺遼軍一萬多人。
第三次是980年的雁門之戰。
遼攻宋守,宋大勝,斬殺遼軍主將,並俘虜遼軍副將。
第四次是980年的瓦橋關之戰。
遼攻宋守,宋戰敗,宋軍控制的瓦橋關被遼軍攻陷,亦有多位將領被遼軍俘虜。
第五次是986年的雍熙北伐。
宋攻遼守,宋慘敗。
這次北伐規模很大,主要戰場有二處。
一是河北雄州的岐溝關,十萬宋軍被遼軍打得慘敗,損失數萬人。
二是山西大同的陳傢谷,由於判斷失誤,宋軍副將楊業英勇戰死。
此次北伐失利後,北宋再也不敢主動出擊。
第六次是986年的君子館之戰。
遼攻宋守,宋慘敗,宋軍死傷數萬。
第七次是986年的土磴寨之戰。
遼攻宋守,宋小勝,斬殺遼軍兩千餘人。
第八次是988年的唐河之戰。
遼攻宋守,宋大勝,斬殺遼軍一萬多人。
第九次是989年的徐河之戰。
遼攻宋守,宋小勝,遼軍主帥耶律休哥大意輕敵,差點被宋軍的偷襲小分隊斬殺。
第十次是994年的子河汊之戰。
遼攻宋守,宋大勝,遼軍在行軍途中遭到宋軍埋伏,損失瞭六成兵力和所有物資。
第十一次是995年的雄州之戰。
遼攻宋守,宋小勝,擒獲遼軍主帥。
第十二次是999年的遂城、瀛、莫州之戰。
遼攻宋守,雙方打平。
這場戰役可以看做是澶州之戰的預演。
先是遼攻宋,遭到宋軍頑強抵抗,損失數千兵力。宋軍本來形勢大好,但由於宋軍前線總指揮畏敵,故意逗留不進,致使後來宋軍萬餘人被遼軍殲滅。形勢瞬間變得不妙。
隨後,為瞭鼓舞士氣,宋真宗親率大軍至大名督戰。宋軍受到鼓舞,士氣高漲。
遼軍見情況不妙,主動退兵。宋軍則隨即發動反擊,奪回遼軍所掠的部分物資。
第十三次是1001年的遂城羊山之戰。
遼攻宋守。宋大勝,斬殺遼軍兩萬人。遼軍精銳“鐵林軍”幾乎全軍覆沒。
第十四次是1003年的望都之戰。
遼攻宋守,宋慘敗,損失約三萬人。
第十五次就是1004年的景德之役瞭。
遼攻宋守,前線宋軍統帥畏敵,宋真宗被迫禦駕親征。
最終,宋遼在澶州城下打平 以達成澶淵之盟的形式,結束瞭25年的拉鋸戰。
回看澶淵之盟前的宋遼戰爭,可以明顯發現宋軍缺乏主動進攻的能力。
宋軍守傢還好,但隻要跨出國門,跑到遼國地界上,結果就是被吊打。
當然,遼軍攻宋的戰果也不好。十三次出動出擊,換來八場慘敗而歸。
但需要註意的是,宋遼戰爭,遼國大部分時間都在進攻,宋朝處於挨打的態勢。
而宋朝高挨打率的背後,是河北、山西地區幾乎年年戰爭,老百姓苦不堪言。經濟恢復得不到保障。
另外,每每宋遼大規模決戰,就有前線將領不聽號令。這就意味著,宋朝皇帝的皇位其實不穩。
皇帝急需要停止戰爭,整頓武將風氣。
在這種情況下。
既然宋遼誰也滅不瞭誰。
既然短時間內不可能分出勝負。
既然北宋還因為高挨打率,還是明顯吃虧的一方。
既然宋朝皇帝急需要整頓朝綱。
那宋朝簽訂一個和平條約,用三十萬銀絹換取休養生息的機遇,又有何不可呢?
用三十萬解決瞭原本每年要三千萬軍費才能解決的問題——維持既有地盤。
用三十萬解決瞭原本每年要三千萬軍費都不能解決的問題——華北免於戰火。
這不比年年被動挨打,自己的地盤被蠻夷打得殘破不堪要劃算得多?
這就如早年的漢朝和親,唐太宗與東突厥的渭水之盟一樣。
不是劉邦想和親,也不是唐太宗想跟頡利可汗拜把子。實在是打不過嘛。中原王朝暫時沒能力殺出關外,滅瞭他丫的。隻能是暫時委曲求全瞭,日後再想辦法報仇雪恥。
值得一提的是。宋使帶回澶淵之盟的協議條文後,宋真宗很爽快地就簽瞭字。而遼國方面則整整拖瞭五天,高層扯皮瞭五天,最後才由蕭太後拍板,極不情願地在條約上簽字畫押。
這說明,簽這個協議對遼國其實是不利的。
否則,遼國高層不可能在簽字問題上糾結。
所以說,恥辱與否,先放在一邊不提。澶淵之盟對宋朝而言,真的很值。
那麼既然澶淵之盟很值,為何現在一提起這個玩意,大傢的第一印象卻是很屈辱呢?
這是因為,澶淵之盟作為臨時停戰協定是合算的,但作為長期和平條約是不合算的。
這就好比當年的五八事件,我們落後,我們太弱瞭,實在無力為烈士復仇。
除瞭忍氣吞聲,我們實在沒有辦法。
但是,當年的忍氣吞聲,不代表我們就應該忘記恥辱。
居安思危,勿忘國恥,這是現在每一個有健全心理的中國人都應該要牢記的。
如果我們將來忘記瞭恥辱,不以當年的忍氣吞聲為恥,反以為榮,那我們這一代人就要被後人釘在恥辱柱上。
而偏偏,北宋統治者在面對同樣情況時,就忘記瞭恥辱。
澶淵之盟後,宋真宗為瞭自我麻痹,主動跑去泰山封禪。
當時的宰相王旦為瞭宋真宗拍馬屁,說澶淵之盟真是好呀,我們隻用幾個縣的稅收,就換來瞭和平。
國傢納契丹和好以來,河朔生靈方獲安堵。雖每歲贈遺,不及(軍費的)百分之一、二。
後來蘇軾的弟弟蘇轍說得更肉麻,說澶淵之盟簽的好呀,如今我大宋國力之強盛,連當年的漢唐都比不瞭。
稍以金帛啖之,虜欣然聽命,歲遣使介,修鄰國之好,逮今百數十年,而北邊之民不識幹戈,此漢唐之盛所未有也。
然而,實際上呢?
宋真宗泰山封禪後,八百年來,再也沒有皇帝去泰山封禪。
後世皇帝用行動表明,但凡要還要點臉,都不願意與宋真宗趙恒為伍。
王旦說隻用幾個縣的稅收就解決問題。
可實際情況是,遼國在1042年,趁北宋與西夏開戰之際,趁火打劫,用軍事加外交恐嚇的方式,敲北宋的竹杠。
迫於無奈,宋仁宗隻得再次忍氣吞聲,屈辱求和,在澶淵之盟的基礎上,每年再增加十萬兩銀和十萬匹絹的歲幣。
這個事件,史稱“慶歷增幣”。
事後,為瞭避免再次被遼國敲竹杠,北宋不得不在北面加大軍事防禦力度。僅常設的邊防部隊就有15萬。
而為瞭養這些兵,宋朝每年的財政,都要大把大把地掏銀子。
事實證明,王旦的說辭,完全是扯淡。澶淵之盟後,宋朝不僅要承擔高額歲幣,同時還要承擔高昂的軍費。
而為瞭養兵,宋朝又不得不在其它方面縮減開支,比如廢掉馬政。
北宋為什麼缺馬?難道完全是因為產馬地丟失瞭嗎?
當然不是瞭。關內隻是不產良馬,不是完全不產馬。北宋缺馬,完全是統治者缺乏進取心導致的結果。
至於蘇轍所說“此漢唐之盛所未有也”,這麼不要臉的話,聽聽就得瞭。
他老人傢1112年去世。15年後,北宋就被金國滅亡瞭。
這真是好一個“盛世”。
值得一提的是。遼國不守承諾。西夏也一樣不守承諾。
1044年,北宋與西夏簽署慶歷和議後,李元昊馬上翻臉,撕毀合約,屢屢翻境。
北宋為瞭防禦西夏,也不得不在西北部署瞭大量邊軍。
一個華北,一個西北。僅這兩個地方,北宋就養瞭近40萬大軍。
原本想通過給歲幣省軍費的。可實際上,歲幣要給,巨額軍費也要掏。
這種二逼式的操作,蘇轍的老爸蘇洵在《六國論》中給出瞭完全否定的評價:
悲夫!有如此之勢,而為秦人積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趨於亡。為國者無使為積威之所劫哉!
強烈反對澶淵之盟以金錢買和平之舉。
後來,元朝人在編撰《宋史》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給出負面評價:
“仁宗之世,契丹增幣,夏國增賜,養兵西陲,費累百萬。”
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宋朝皇帝的腦回路。把錢拿去養精兵,幹死丫的,不比每年送錢,養一幫不能打仗的孬兵要實在嗎?
總體而言。北宋與遼國達成澶淵之盟,本來是好事。
簽瞭澶淵之盟後,宋朝統治集團就具備瞭臥薪嘗膽,報仇雪恨的機遇。
但很可惜,簽瞭澶淵之盟後,宋朝統治集團卻是一種“喪事喜辦”的表現。
把一個臨時性質的停戰協定,當作瞭長期和平條約。缺乏進取心,混吃等死,覺得天下太平,可以馬放南山瞭。這就導致澶淵之盟以及後來的慶歷增幣,在歷史上隻留下瞭屈辱的一面。
可以說,澶淵之盟就像一面鏡子,把宋朝統治集團的復雜、軟弱、無恥等方面,暴露得一覽無餘。
這是一個讓宋朝人都精神分裂的問題。
這個問題別說題主納悶瞭,其實宋朝人自己也搞不靈清。
實際上,就在宋朝內部,有人持肯定態度,認為澶淵之盟是盛德大功;
也有人持否定態度,認為澶淵之盟喪權辱國。
還有的像蘇軾這樣的人一會肯定一會否定。
澶淵之盟就像一面鏡子,把宋朝人的復雜、軟弱、無恥,暴露無遺。 這是怎麼回事呢? 一切還得從澶淵之盟開始說起。
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秋天,遼國蕭太後帶著遼聖宗率20萬大軍南下,攻打宋朝。
宋朝舉朝震驚,可這是貨真價實的滅國之戰,一個不好,就沒瞭。
怎麼辦?
時任大宋第三任皇帝宋真宗趙恒(宋太宗趙匡義三子)第一反應,三十六計走為上,撒丫子跑路吧!
但開溜這事太丟人。
怎麼也得征求下大臣意見。
參知政事王欽若,主張遷都金陵(即南京),因為他是江西人;
樞密副使陳堯叟提議遷都成都,因為他是四川人。
二人意見高度統一,就是得跑。
王跑跑和陳跑跑都是宋真宗的心腹寵臣,尤其王跑跑,更是真宗的貼心小棉襖。
兩個心腹寵臣這麼一說,宋真宗就打算借坡下驢,開始準備跑路。
這個時候,寇準站瞭出來。 宋真宗開始還以為寇老西準備遷都西安,因為老西是陜西人。 但寇準卻要宋真宗禦駕親征...
宰相的話也不得不聽,在寇準的再三鼓勵下,宋真宗決定禦駕親征。
其實,此時宋軍形勢一片大好,遼國南下以來,雖然深入腹地,卻沒有攻占任何一座大城市,攻打高陽關及瀛洲等地卻未能成功。
十月之時,宋軍在保州、莫州、岢嵐軍、威虜軍、北平寨、易州等諸戰場都取得瞭不小的戰果;定州王超受命率兵前往澶州,為最終的會戰做好準備; 遼軍被包瞭餃子,後路出現極大隱患,補給非常困難,整個大軍呈被宋軍包圍之勢。
在這幾場戰役中,遼軍死傷超過十萬之數,不過“其眾猶二十萬”。
而且還宋真宗禦駕親征後,宋軍士氣大漲,不久就在澶州(河南濮陽)城下以八牛弩射殺遼軍主將蕭撻凜。
澶州之戰形勢圖
這形勢簡直不要太好,如果換成宋太祖,哪怕是宋太宗,遼國蕭太後估計都得去開封喝茶。
但是,蕭太後太彪悍瞭,她堅決不退,她進行一場豪賭,她賭宋真宗不敢再打下去。
果然,她賭對瞭。
宋真宗是個大慫包,他軟瞭,不顧殺父之仇(宋太宗死於北伐遼國的箭傷復發),毅然決然,和遼國休戰求和。
最終,景德元年十二月(1004年1月),宋朝和遼國在澶州達成和議。
宋遼兩國約為兄弟,按雙方年齡排大小,宋真宗比遼聖宗大四歲,因此宋真宗是哥哥,遼聖宗是弟弟,後世皇帝也按這套來。
兄弟嘛,自然要給見面禮的,而且對於宋真宗來說,做哥哥的當然得照顧弟弟啦。
於是,宋遼兩國達成以下協議。 第一、宋遼以白溝河為界(遼放棄瀛、莫二州),雙方撤兵;此後凡有越界盜賊逃犯,彼此不得停匿;兩朝沿邊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創築城隍。
第二、宋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至雄州交割。
第三、雙方於邊境設置榷場,開展互市貿易。
澶淵之盟
這就是著名的澶淵之盟。
此後,宋遼雙方結束瞭大戰,維持瞭和平,促進瞭民族融合,這是澶淵之盟最大的歷史意義。
首先來說,宋遼澶淵之盟是一個平等條約,盟約中宋遼兩國是平等的兄弟關系。
這個條約有多大的約束性呢?
澶淵之盟簽訂後,宋遼這對暗地裡的死對頭,成為瞭明面上的好哥們,雙方在簽約的時候,指天為盟,發下瞭毒誓,以示雙方誓不毀約的決心。
北宋當時的國書是這麼說的:
“大宋皇帝謹致誓書於大契丹皇帝闕下:自此保安黎獻,慎守封陲,質於天地神祇,告於宗廟社稷,子孫共守,傳之無窮,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監,當共殛之。遠具披陳,專俟報復,不宣,謹白。”
宋真宗畫像
而遼國在收到宋朝兄弟的國書後,是這麼回復的:
“大契丹皇帝謹致誓書於大宋皇帝闕下:…孤雖不才,敢遵此約,謹當告於天地,誓之子孫,茍渝此盟,神明是殛。專具咨述,不宣,謹白。”
宋遼兄弟倆的國書都差不多,都立下瞭毒誓,誰要違背此盟,必遭天誅地滅!
稍有不同的是,契丹兄弟比較滑頭,毒誓隻針對遼國皇帝一人,而和國傢沒有什麼關系;
而宋朝兄弟也比較坦誠,連皇帝宗室及整個國傢都給包括去瞭。
正所謂朕即國傢,雙方的毒誓沒什麼區別,其實還是有的,如果契丹兄弟將來違約,大不瞭皇帝被老天爺收瞭,但社稷還在,找個繼任者就完瞭;
而如果宋朝兄弟的誓言,明顯更毒,一旦違約,不僅皇帝不得好死,連國傢都保不住。
其實吧,發誓這種事,大傢都心知肚明,先不說有沒有執行誓言的老天爺和漫天神佛,即使有,他們哪有空搭理底下人說過的話。
說白瞭,發誓要有用,要法律幹嘛?
因此雙方都沒把盟約和誓言當回事,屢屢進行扯皮。
維系澶淵之盟的不是誓言,而是雙方的實力和政治形勢,什麼時候宋遼兄弟倆覺得有能力搞定對方,或者想違約瞭,澶淵之盟就是一張白紙。
事實上,宋遼兄弟倆確實也沒怎麼把澶淵之盟當回事,宋朝這邊是一直想收復幽雲十六州; 遼國則老是嚇唬嚇唬宋朝兄弟,時不時的說要出兵南下。
這些行為,實際上通通都違約行為。
雙方糾紛最嚴重的是慶歷二年(1042年),遼興宗趁北宋被西夏李元昊好一通收拾,趁火打劫,為圖謀關南十縣地,遼國一面在邊界重兵壓境,施加壓力,另一方面則進行外交恐嚇,尋求談判。
總之就是軟硬兼磨,要敲竹杠。
最後宋仁宗(宋真宗之子,宋朝第四任皇帝)忍氣吞聲,屈辱求和,在澶淵之盟的基礎上增加十萬兩銀、十萬匹絹的歲幣。
更屈辱的是,宋朝向遼國輸送歲幣由賜改稱納。納?什麼是納,稱臣納貢才用納。
實際上,宋朝地位低於遼國,宋朝有些皇帝從此認為此舉是花錢認契丹人做叔叔。
甭管怎麼著,宋遼最終達成瞭新的盟約,史稱慶歷增幣(遼國年號是重熙,又稱重熙增幣)。
宋仁宗畫像
其實,慶歷增幣本身就是遼國在違背瞭澶淵之盟,說好瞭宋朝兄弟給你十萬,你現在要多給錢,這不是違約,是什麼?
隻不過雙方用新的盟約頂替舊的盟約,這才又維持瞭和平。
此後,雙方礙於實力,基本都按盟約,履行約定,雖小有摩擦,卻沒有改變大局,兩兄弟基本維持瞭百年和平。
可等到女真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崛起之後,宋朝為瞭收復念茲在茲的幽雲十六州,馬上撕毀瞭和契丹兄弟的盟約,和女真人結盟,並出兵北伐遼國。
這是宋朝赤裸裸的違背瞭宋遼盟約,“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監,當共殛之”這話完全給忘得一幹二凈。
據說遼使還抗議道:
“宋遼兩國,百年和好,盟約誓書,字字俱在,爾能欺國,不能欺天。”
可遼國在女真人打擊下,自身難保,宋朝就欺國欺天瞭,你又能如何?
你還能指望老天爺降下懲罰嗎?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所謂的澶淵之盟對宋遼雙方都沒有約束力,約束力基本等於零。
遼國毀約如翻書,宋朝毀約也不在話下。
還有一個問題,宋朝給遼國的歲幣對宋朝來說,財政負擔重不重?
宋朝給遼國的歲幣分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澶淵之盟歲幣標準,從1005年到1042年,北宋每年給遼國輸送銀10萬兩,絹20萬匹,此外遼國還預借瞭3萬兩銀子與3萬匹絹沒有歸還。
也就是說,這38年間,宋朝向遼國輸送的財物,共計銀383萬兩,絹763萬匹。
第二個階段是慶歷增幣標準,從1043年到1122年,北宋給遼國納貢銀20萬兩,絹30萬匹。
也就是說,這79年間,北宋向遼國輸送的財物,共計銀1580萬兩,絹2370萬匹。
兩個時間段的數據加起來,一共是1963萬兩銀子,3133萬匹絹。
這些歲幣多不多呢?很多以為不多。
宋朝宰相王旦曾對歲幣做過估算——
“較於用兵之費,不及百分之一”
他認為不重。
宋真宗也以為不重。
最開始,宋真宗誤以為是每年要給遼國三百萬“歲幣”。
當時他嚇瞭一跳,後來卻也認瞭,後來確認是三十萬,當場就喜不自勝,把負責談判的宋朝大臣曹利用一頓重賞。
但是,這哥倆是崽賣爺田心不疼,根本就沒算清,實際上歲幣重得不得瞭。
乍一看,10萬兩白銀不多啊。
但是,這些白銀數量是什麼概念呢?
大宋極度缺乏白銀,產量之低令人觸目驚心,《宋史》記載,北宋的白銀產地,主要是在隻有桂陽,鳳州,建州三地。
北宋的銀課收入,宋仁宗年間時,宋朝銀課收入隻有不到22萬兩。
參考一下宋仁宗給遼國的歲幣數額,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幾乎北宋全年的“銀課”,都要支付給遼國。哪怕是宋真宗時期,也要瞭一半左右。
更嚴重的是,無論是白銀還是絹,當時主要產在南方地區,想要送到遼國去,就得千裡迢迢往北運。 單運輸成本,就是天文數字般的費用。
這筆錢遼國不會出,北宋呢?
當然是甩鍋給老百姓買單,沿途官員各個中飽私囊,巧立名目提高征收數額,百姓的負擔,自然是年年加劇。
而且,就算宋朝支付瞭歲幣,就不代表萬事大吉。
宋朝也知道澶淵之盟沒有什麼約束力,因此還是投入大量的軍費,大量軍隊,防備遼國(宋太祖時,宋朝禁軍隻有20萬人,宋仁宗時達到120萬人)。
也就是說宋朝在支付歲幣的同時,用於防備遼國的軍費一樣沒有少!
至於某些人說宋朝靠外貿把歲幣賺回來瞭,食堂以性命擔保,絕無此事,實際上宋遼貿易,真正賺得盆滿釙滿的是遼國。
於是,《宋史》吐槽歲幣道:
“仁宗之世,契丹增幣,夏國增賜,養兵西陲,費累百萬。”
方臘起義時,就說:
“況西北二虜歲幣百萬,朝廷軍國經費十萬,多出東南。”
南宋史學傢周密在《武林舊事》裡痛心疾首道:
江南累歲供需歲幣,竭其財賦,安得不重斂於民。非理擾亂,人心離怨,叛亡必矣。
由此可見,歲幣對於宋朝負擔很重,僅在經濟上,宋朝吃大虧。
宋朝人對澶淵之盟以及後來的慶歷增幣大概有三種態度。
第一,肯定派。
宋真宗時期宰相王旦曾說:
“國傢納契丹和好以來,河朔生靈方獲安堵。雖每歲贈遺,不及(軍費支出的)百分之一、二。”
王旦肯定瞭澶淵之盟帶來的和平,認為減少瞭軍費(實際上,宋朝軍費依然很高)
宋神宗時期大臣張方平曾說:
“澶淵之克,遂與契丹盟,至今不識兵戈,可謂盛德大業。”
韓維曾說:
“真宗自澶淵之役卻狄之後,十九年不言兵而天下富”。
蘇轍也高度評價道:
“稍以金帛啖之,虜欣然聽命,歲遣使介,修鄰國之好,逮今百數十年,而北邊之民不識幹戈,此漢唐之盛所未有也。”
這些都是肯定態度,肯定原因主要兩個,一個是維持瞭和平,還有就是歲幣負擔相比軍費不重。
其實都是扯淡,這種說法搞得有瞭歲幣,宋朝就不要承擔高昂的軍費一樣;
而且他們太高看澶淵之盟的約束力瞭,決定宋遼和平的不是一紙盟約,而是實力。
最絕的是,每次他們肯定澶淵之盟時,基本都是為瞭反對當朝皇帝動用軍事手段。
至於蘇轍所說“此漢唐之盛所未有也”,這麼不要臉的話,聽聽就得瞭,千萬別當真。
第二、否定派。
第一個否定澶淵之盟的就是宋真宗的小棉襖、澶州之戰主張跑路的王欽若。
王欽若劇照
他給澶淵之盟的定義是城下之盟,當然,他是為瞭打擊政敵寇準。
但是,王欽若城下之盟的定義宋真宗深感認同。
宋真宗很痛苦,他的父親宋太宗其實就是間接死於契丹人之手,契丹人和他有殺父之仇,現在他居然和殺父仇人稱兄道弟,真是對不起祖宗,而且承認北方戎狄為皇帝,他雖然不是第一個,但也足夠丟人瞭。
澶淵之盟後,宋真宗很痛苦,之後他曾
“下詔罪己,中書、密院待罪”。
之後他為瞭掩飾自己在澶淵之盟上政治、外交失敗,開始自欺欺人,大搞天書封禪運動。
宋真宗就此成為千古笑柄,自他以後,後世帝王,再也沒有封禪,封禪成為絕響。
這其實就是宋真宗對澶淵之盟的否定。
除此之外,宋神宗也否定澶淵之盟,他曾說:
太宗自燕京城下軍潰,敵人追之,僅得脫,凡行在服禦寶器盡為所奪,從人宮嬪盡沒。上股中兩箭,歲歲必發,其棄天下竟以箭瘡發雲。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反損金繒數十萬以事之為叔父。為人子孫當如是乎已?”
最後,宋神宗還留下遺言:
能復全燕之境者胙本邦,疏王爵。
宋神宗認為宋朝與遼國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人子孫,怎麼能花錢買個叔叔呢?
值得一提的是,宋太宗的死因就是宋神宗公佈的,之前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都不敢公佈。
宋神宗畫像
不過別看宋神宗說的氣憤填膺,實際上在他執政期間,他隻敢打西夏,不敢打遼國,為宋太宗報仇雪恨。
除瞭皇帝,宋朝士大夫也有否定的,其中以蘇洵為代表,蘇洵的《六國論》其實就是反對澶淵之盟以金錢買和平之舉
第三,復雜派。
復雜派就逗瞭,他們既肯定,又否定這些人以富弼、王安石、蘇軾為代表。
富弼首先肯定澶淵之盟,“未為失策”,可輪到他主持和談瞭慶歷增幣時,他的態度就變瞭。
富弼主持慶歷增幣後,宋朝朝廷認為他有大功,富弼卻認為慶歷增幣“實為朝廷之大恥”,不肯受賞,終身不敢自論其勞,並強調慶歷增幣“非臣之本志”。
王安石畫像
王安石在《澶州》一詩中盛贊道:
去都二百四十裡,河流中間兩城峙。
南城草草不受兵,北城樓櫓如邊城。
城中老人為予語,契丹此地經鈔虜。
黃屋親乘矢石間,胡馬欲踏河冰渡。
天發一矢胡無酋,河冰亦破沙水流。
歡盟從此至今日,丞相萊公功第一。
王安石認為澶淵之盟,普天同慶,寇準有大功勞,堪稱第一功臣。
可後來他又在《河北民》一詩中反對澶淵之盟道:
河北民,生近二邊長苦辛。
傢傢養子學耕織,輸與官傢事夷狄。
今年大旱千裡赤,州縣仍催給河役。
老小相攜來就南,南人豐年自無食。
悲愁白日天地昏,路旁過者無顏色。
汝生不及貞觀中,鬥粟數錢無兵戎。
在這首詩中,王安石又旗幟鮮明地反對向遼國送歲幣。
和王安石一樣復雜的還有蘇軾。
蘇軾開始認為澶淵之盟實為“最下之策”,後來又高度贊揚富弼道:
“贈幣(實為納幣,蘇軾為宋朝遮羞瞭)二十萬而契丹平,北方無事蓋又四十八年矣,契丹君臣至今誦其語,守其約不忍敗者,以其心曉然,知通好用兵利害之所在也。故臣嘗竊論之,百馀年間,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德,而寇準與公之功也。
這就是宋朝人對澶淵之盟及花錢買和平的復雜態度,又氣憤,又無力,既深以為恥,又無可奈何。
以上就是宋朝人對澶淵之盟的態度,有的人覺得是恥辱,有的人認為是大功勞,有的人又很復雜。
至於澶淵之盟到底該如何評價,想必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答案,食堂也不多說。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至少宋朝宋真宗、宋神宗、富弼、王安石、蘇洵、蘇軾等人是曾經以澶淵之盟為恥的。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定的。
因為“有人”在睜眼說瞎話。
1004年秋,遼國蕭太後和遼聖宗以收復瓦橋關失地為名親率20萬大軍南下攻宋,宋朝震恐。關鍵時刻,北宋宰相寇準力勸宋真宗禦駕親征,兩軍對峙於黃河兩岸的澶州城。
宋遼兩軍在澶州的對抗僵持不下,在雙方都不願戀戰的情況下,兩國談判最終於1005年1月訂立和約,史稱《澶淵之盟》。
《澶淵之盟》規定:遼宋約為兄弟之國,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10萬兩、絹20萬匹,宋遼以白溝河為邊界。從此宋遼罷戰息兵,邊境維持瞭長達120多年的和平,直至1125年遼朝滅亡。
根據歷史教科書的記載,《澶淵之盟》作為宋遼兩國之間的平等條約,具有極其重要的歷史意義。尤其是對北宋而言,徹底結束瞭在北方被動挨打的局面,迎來瞭久違的和平,為北宋成為我國歷史上最富庶的王朝打下瞭堅實基礎,更推動瞭中華文明的登峰造極。
聽起來挺帶勁的,實際上相當扯淡。因為和平從來不是買來的,北宋每年給遼朝的銀10萬兩、絹20萬匹的歲幣,看似賺大瞭,實則名利雙輸。
而之所以說北宋輸得一塌糊塗,主要是因為《澶淵之盟》至少造成瞭以下幾方面的惡劣影響:
1、戰略更被動
和平,從來都不是買來的。
《澶淵之盟》之所以能夠達成,根本原因在於北宋軍民的奮力抵抗,使孤軍深入的遼軍始終無法達成戰略目標,所以才有瞭最終的議和。
雖然一直以來《澶淵之盟》都被定義為和平條約,但終歸難以掩蓋其城下之盟的不堪本質,因為北宋不僅丟瞭人,更不得不花錢買平安。
雖然宋遼約為兄弟之國,但很明顯建國時間遠早於北宋的遼朝無論實力還是影響力都遠遠大於北宋,雖然澶州之戰折戟沉沙,但如果遼朝願意,隨時可以再度撕裂宋遼邊境長驅直入,而北宋除瞭疲於奔命,被動應付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在遼朝綜合國力遠強於宋朝的情況下,《澶淵之盟》之後的和平能夠維持多久,維持到什麼程度,完全看遼朝的心情,而從120多年的和平歷程來看,遼朝似乎也很正人君子。
但這一切隻是表象,因為遼朝從來就不是一個安分的王朝,雖然《澶淵之盟》使遼朝沒有瞭肆無忌憚地從北方長驅直入的理由,但遼朝很快退居幕後,支持黨項首領李繼遷對抗北宋。
一直以來,北宋都在為如何和平收編黨項勢力而絞盡腦汁,在宋太宗將黨項首領李繼捧傢族遷到開封,差點達成戰略目標的背景下,李繼捧的族弟李繼遷出逃反宋,並得到瞭遼朝的大力支持。於是黨項勢力不斷坐大,最終在1038年建立瞭高白大夏,史稱西夏。
西夏的建立,不僅徹底封死瞭河西走廊,奪走瞭北宋的河西馬場,更要命的是使北宋陷入瞭腹背受敵的尷尬境地。
所以,某種程度上說,《澶淵之盟》雖然為北宋帶來瞭和平,但更使遼朝得到瞭解脫,從此遼朝支持西夏,缺少騎兵的北宋苦不堪言。
2、負擔更沉重
《澶淵之盟》對於北宋的意義,除瞭減少傷亡,最重要的是省錢。
很多磚傢叫獸不止一次地計算過:如果北宋不要和平,且不論能不能打得贏,單單是每年的軍費就要上億。而現在隻需要付出銀10萬兩、絹20萬匹的歲幣,相當於北宋財政收入的九牛一毛,就可以實現和平,雖然丟點臉,但怎麼看都簡直不要太劃算。
但問題是,錢真的能省下來嗎?就像不抽煙不喝酒的男人真的能在20年內買臺寶馬嗎?畢竟飯可以亂吃,玩笑可不能亂開。
一直以來,雖然北宋主要依靠工商業稅收,其收入水平達到空前絕後的高度,但冗兵、冗官、冗費纏身的局面卻使北宋積攢的財富揮霍一空,陷入瞭積貧積弱的尷尬境地。
尤其是軍隊,理論上說《澶淵之盟》簽訂後雙方握手言和,大部分軍隊應該解甲歸田才是。但北宋喜歡“養兵千日”,軍隊數量迅速膨脹,成為財政的巨大消耗。
而且,因為北宋勢弱,即便宋遼罷兵,也不敢在宋遼邊境掉以輕心,相反,北宋出在華北平原上廣植柳樹以遲滯騎兵鋒芒,還不惜逆天而行人為使黃河改道,造成巨大的人道災難。
更尷尬的是,因為遼朝始終居於主導地位,所以所謂的銀10萬兩、絹20萬匹的金額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在北宋與西夏的戰爭中屢戰屢敗時,遼朝趁火打劫要求增加歲幣,即“慶歷增幣”。
在北宋前期,也許區區10萬兩銀、20萬匹絹不算什麼,但隨著三冗問題加重,加上遼朝的趁火打劫,這就不是九牛一毛這麼輕松瞭。
所以靜夜史始終相信,戰爭也許打不贏,但隻要對抗下去,北宋不僅不會在溫柔鄉中徹底廢物,更有可能在未來因戰爭而獲利頗豐,但北宋明顯剛不起來。
3、地位更尷尬
關於北宋是不是大一統王朝,歷來眾說紛紜,但可以肯定的是,自《澶淵之盟》簽訂的那一刻起,北宋再也無緣大一統王朝之名。
縱觀秦漢隋唐等大一統王朝,除瞭中原王朝國力空前強大,周邊一般不會有和中原王朝平起平坐甚至完成封建化的少數民族政權。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原王朝是名副其實的“天下正統”,在基本征服長城以南廣大區域後,成為世人公認的大一統王朝。
而北宋在建國前,石敬瑭就將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缺少燕雲十六州的北宋首先在版圖上就不符合大一統的標準。
而更可怕是由於唐朝文明的迅猛擴張,周邊少數民族紛紛完成封建化進程,建立瞭與中原漢傢王朝制度相似的專制制度,典型如遼朝。
在這樣的情況下,遼朝就和北宋一樣,有瞭爭奪中華正統的資格和能力。
而當《澶淵之盟》塵埃落定,宋遼約為兄弟之國,也標志著北宋正式承認遼朝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意味著北宋放棄成為大一統王朝的掙紮。
所以,在元朝修編《宋史》時,才將宋朝與遼、金算作並列的王朝,北宋在《澶淵之盟》中承受的道義損失可見一斑。
所以,任何時候,盲目鼓吹和平都是極端錯誤的,不顧國傢根本利益損失的鼓吹更是不可饒恕。我們從來都是一個愛好和平的民族,但和平不是求來的,更不是買來的,我們願用前赴後繼的犧牲,換取對手對我們的由衷尊重。隻有這樣的和平,才充滿瞭正義的光輝。
多有疏漏,煩請斧正。
我是靜夜史,期待您的關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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